第二十三章 真相

3月31日，周日

天空下起了一阵小雨，整个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。雨水拍打在行人撑起的雨伞上、房屋阳台的遮雨棚上、汽车的挡风玻璃和驶过的沥青路上。没有带伞的人在雨里朝着能躲雨的地方奔跑着。路面积攒了大大小小的水坑，公路边的绿化带下，水顺着路面的坡度一路流向下水道口。

下午，剑来到了约定地点。他将沾满雨水的黑色伞斜着放到了旁边，任由伞面上的雨水流到地面上。他看了看时间，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约十分钟。这样的天气，他并不确定寒是否真的能来。他也做好了寒来不了的心理准备。

不过，当他透过窗外，看到寒头顶着一个背包，一路小跑过来的时候，他反而有些担心。

虽然是小雨，但寒的身上多少都湿了点。今天她穿着学校的制服。

“你干嘛不带伞啊？”看着浑身湿透，加上只穿着一件衬衫和西装外套的寒，剑带有关心的语气问道。

“我没想到会下雨……”

“怎么可能没想到？”

“我才刚睡醒。”

“这……”剑上下打量着寒，不经意间他透过被打湿的衬衫，看到了寒的内衣，他赶紧移开视线。这个动作被寒发现了。

“嗯？”寒低下头，看见了自己被打湿的衣服，然后她立刻拿外套挡住了前面：“你在看哪儿！”

还没等剑来得及回答，寒就已经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。随后，寒看向窗外。剑知道她生气了。

“我不是故意的，我……”

“那你为什么要看！”

“那你说我该看哪儿？”但不知道为什么，寒不说话了。剑很疑惑，于是追问寒，“怎么了？”

“没什么。”过了一会儿，寒换了个话题，“说吧，你还有什么事要说的，最好半小时之内给我说完。”

“搞不好不止半小时……”

“嗯？你说什么？我没听清楚。”

“没什么。”沉默了一会儿，剑抬起头看了看寒，“你要如实回答我，寒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渴望有一个哥哥，但为什么不能是我？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。”

“你很想知道？”

“不止。我觉得我们这样下去，早晚有一天会被红蝎利用。所以，我得知道你的真实想法。如果你不说，我就没办法帮你证明一些事情，我们也就没有反驳红蝎的一些证据。”

“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被她利用？”

“你和樱不是被红蝎利用过一次了么？我看她那个样子……”

“你在担心什么？我看她像是想要把你占为己有的样子，你应该发现了吧？反正我是觉得她有这个嫌疑的。”

“我就是在担心这一点。”

“你怕啥？难道你觉得你会被她诱惑？要真是这样，你现在已经被她诱惑了。”

“我的意思是，如果你不说明清楚你疏远我的真正原因，红蝎就会制造一些谣言，比如我们两个在搞地下恋情之类的。”

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。”

“但其他人不会这么想。”

寒盯着桌子，似乎是在思考什么。过了一会儿，她坐了下来：“我确实渴望有一个哥哥，但每次看到你扮演一个我心目中的哥哥的形象的时候，我却有一种恶心感。我昨天也这么说了吧？”

“嗯。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。”

“昨天婚礼上，我看着樱的姐姐和她丈夫以及双方家长都在一块的时候，我突然发现，这种恶心感，应该是一种亲情所导致的。”

“亲情？”

“我爸妈和你爸妈，甚至周围人都在说我们像是兄妹一样，这个你应该还记得吧？”

“确实有这回事，虽然这段时间没人这么说了。”

“初中毕业之前我没有这种恶心感。但初三毕业之后到高一开学的这段时间内，我慢慢地觉得一种不适感上来了。”寒慢慢地看向桌面，“怎么说呢，就感觉……我们真的就像是兄妹一样，但我自己又很清楚并非如此。所以，你每次那么关心我，我就觉得，如果我接受了，那之后我们就会发展成情侣。刚才我也说了，我们真的就像是兄妹一样。这种亲情变为爱情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，所以我才会拒绝你。或许，我拒绝你的方式有些过头了吧。”

“这……”剑还是第一次听到寒这么说。当然，寒应该也是第一次向他坦白这一点。自己无意之间的关心，在寒的眼里，剑就像是对妹妹有好感的哥哥。

“我也知道你本来就有个妹妹，所以，对我这个‘义妹’，你可能就会对我产生那样的感情。”寒补充道，“如果你没有，那当我没说。”

剑自己也很清楚，近几年他确实对寒产生了一些暧昧的感情，他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寒是自己的女朋友会怎么样。那段时间，他的手机里保存着寒的自拍照，直到这个秘密被他的妹妹发现。每次寒拒绝自己的好意，剑都在想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问题，是不是哪儿没做好。在他意识到凌可能想找他作为依靠的时候，他在纠结到底选哪边。虽然最后选了凌，但他每次看到寒，仍会想象如果站在自己旁边的是寒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，尽管每次剑都在提醒自己他有别的女人。

看着剑沉默了，寒也苦笑了一下：“看来，你真的有啊。”

上次听到寒这么温柔的语气是什么时候？

寒叹了口气，然后倒向靠背，看向窗外：“你已经有凌了，就打消这份念头了吧。不过，我们的关系不会被打断的，你放心。至少不能让红蝎来打断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嗯……这样吧，我们之间定个规矩，就像小时候那样。”

“小时候那样？”

“当然，内容和以前不一样就是了。”寒又坐了起来，“首先，我不会再认为你对我抱有好感。这也就意味着，你一旦再像以前那样，我随时都有可能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。然后，我以后不管选择和谁在一起，你都不能有这样那样的想法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你在小瞧我的细腻心思么？”寒歪着头，询问着剑，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看着我都在想什么。女人的直觉通常都是很准的。”寒停顿了一会儿，“你每次看着我，都在幻想着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会怎样。甚至，你脑子里已经有了我和你做这样那样的事情。”

一听到这，剑的脸瞬间红了起来。相反，寒却笑了起来：“看来我没说错。”

剑无奈地用手掌撑着自己的额头。

“嗯，我看看还有什么……”

“我在想个问题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之前红蝎说了那句话之后，你为什么脸红了？你不是说……”

“保密。”

虽然寒想保密，但是现在换成剑质疑寒了：“真的吗？”

“你干嘛用那种质疑的眼神看着我？”

“因为我觉得这很矛盾。”

寒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回话了，她穿上外套，说了一句“我去趟厕所”就离开了。接着，剑看到寒朝餐厅外面走去。没过多久她又回来了：“我没带伞。”

“你要走了？”

“时间也不早了，我还要回去写作业。”

“行吧。”剑站了起来，拿起了伞。伞上的水大多数已经全部滴落在了地面上，现在的伞相对来说已经干了，“我送你回去吧。下次出门记得带伞。”

“我这不是刚睡醒么……”

“刚睡醒就这么有精神？”

“你管得着么？我只是……”话说一半，寒停了下来。她瞟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剑，然后看向前面，“算了，你还是送我回去吧。”

该说口是心非呢，还是真的忘了刚才她自己说的话呢……